断桥难行

【你雪又回来了(ಥ_ಥ)
【正文见tag“公大论坛梗”

（正文后，领证回来继续教书，新学期开学，带研究生写论文。研究生小哥哥真人真事，原型叫詹文锴，但是来公大读研究生是假的。李静原型是李玫瑾教授。）
（这是一个夫夫产狗粮的故事。）

——————————

     季白往高警楼里进的时候其实内心充满了复杂。他回到公大，衬衫还是蓝的，肩章却换成了灰的【注1】。他本来以为自己再回来就是升白衬进修来的，没想到是今天这样一个光景。然而他被点名去一趟高警楼的时候，季白居然有一种当年被点名去督察办的紧张。

     进了李教授的办公室之后季白觉得他的紧张都是多余的，毕竟他现在在公大也没人能报他警号籍贯通报批评他了。
   季白敲门喊“报告”，听到里面说“进”，推开门，看到李静拿着一支铅笔给一叠打印纸做批注。李教授看他进来，招呼他道：“小季啊。”
     李静是季白恩师，又是国内犯罪心理上首屈一指的学者，季白对她是十二分的尊敬。
     “李教授。”
     李静搁下笔冲他一笑，然后道：“坐。教务处交给我一个任务，让你做出来了把职称评上去，老穿蓝衬也不像样。来教书了总要讲究一点，你也不是没能力。”
     季白坐下来，揉了揉眉头，苦着脸：“写论文我不行——您忘了我那时候差点毕不了业？”
     李静道：“不用你写，你指导。我这里有一个研二的学生，读完准备升到省厅的。去年从浙江上来，毕业开始就是干重案组的，跟你一样。一会儿给你看他拟的题目，那个不是我们做理论做得出来的，就得靠一线实践的总结。”
     季白还是觉得麻烦：“这个……让学术办先考虑需要的前辈吧。我是真的无所谓这个——再说带论文这个事，我一个本科学历的，哪里好意思去带人家研究生。”
     李静笑：“上次带内蒙干警上进修研讨的不也是你？带个研究生还不行了。”
     季白刚要再接话，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带着有力的“报告！”李静对季白笑道：“来了。”又扬声向外道：“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小伙子，因为是周末的原因没穿制服，小白鞋，九分西装裤，水蓝拼布的休闲衬衫，简单大方。对比一学校的往警裤上面配T恤的，算是很会穿的男孩子。他看起来眉眼带笑，让人无端生出好感。
     他先对李静鞠了一躬：“李教授。”随后转了个弯看到了季白。季白发誓虽然这个小伙子稳住了脸色，但他还是看到那双眼睛里光速飘过了各种不淡定的弹幕。季白花了一秒反应，想到庄恕说他已经是个（校园内）网红的事实，就听那小伙子对他道：“季老师。”
     季白眨了眨眼睛，示意迷弟同学淡定。
   李静惊讶道：“小江跟季老师认识？”这个判断简单推理就可以做出来：季白年轻，不穿警服，一般学生进来不敢认他是老师。再说要是不清楚职称，喊大学老师总是往“教授”称呼，反而不会喊老师。至于季白那个小动作，熟悉有余，亲昵不足，两个人看起来还是相互认识。
     江锴笑道：“我在学校里照片上见过季老师——季老师长得帅，我一眼就记住了。”

     这话也不假。江锴最以人像辨识著称。去年“浙江第一悬案”的破获跟江锴当时在抓捕现场对罪犯的准确辨识不无关系。他不过看过罪犯十几年前的画像，就能在打第一个照面的时候准确把人认出来。就是季白也不一定有这个把握。

     季白站起来，伸出手跟他握手：“那我就不用介绍自己了。江同学你好。”
     江锴觉得自己内心有点汹涌：卧槽这就是传说中十一公分的手指啊！！！
     表面继续人模狗样：“季老师好，我叫江锴，研二，原来是浙江省诸暨市刑侦支队重案中队中队长。”

     李静看他们两个客套完，示意他们都坐，又把她之前圈划批注的文件推过来给季白看。那是江锴研究生论文的开题报告，题目写的是“犯罪心理学画像在疑案重案中拓展侦查思路的应用”。季白读了两遍把题目读通了，然后评价道：“这个题好凶。”
     李静点头道：“所以要你来。这篇文章写好了，放到一线应用价值很高。”
     季白一边看一边开玩笑：“我怎么来？我本科写的是预防未成年人暴力犯罪，专业不对口啊。”
     李静道：“干了八九年的重案组，你跟我说专业不对口？”
     季白无奈地笑笑，继续翻那篇论文。
     过了一会儿他抬头问道：“你这个文章，大体思路就这样吗？案例不典型、不上十个一定不够，你现在手上有几个？有联系基层合作单位吗？还是查文献？”
     江锴道：“我才有个大概。案例还没开始准备。案卷要完整，要能采访到一线的侦破思路，每一份笔录都不能缺。这种类型的案卷可能要从中刑协调，要教务处开介绍信的。”
     李静立刻点头道：“这个没有问题。整个公安信息系统的权限可以争取到最大程度对这个课题开放。”
     季白又问道：“犯罪心理学画像的应用我记得李教授09年就在学报上发过论文，你看过吗？”
     “那个是以呼吁和科普为主的吧，”江锴回忆道，“毕竟当时整个学科还在普及阶段。发展到现在，是需要有这样真正实用性的文章出来了。”
     李静也道：“是，小江说的对，我那篇是要普及的意思。后来转向预防研究，侦查应用反而抓的松了。这两年，实践上去了，理论总结却未必。所以我说这个文章写好了价值很大。”
     “大工程。”季白听完就笑了一句。
     江锴道：“季老师，我可指着您了。”
     “我不行，我那时候毕业论文都写不出来。”季白还是推这一句。
     江锴突然轻声对他道：“不是还有协和博导嘛。”
     季白：“……”
     李静没听清，问一句“什么？”江锴推道：“我是让季老师别谦虚了。”
     李静道：“大不了我再给你们改嘛，关键是内容要实在。公安系统写个应用型的论文，谁还管文字优不优美了？没错别字就行。你们俩干一线都是一把好手，我相信你们。”
     季白终于彻底点了头：“那行。我们明天就准备准备开始。”

     两个人一出李静的办公室江锴的脸上就稳不住了。季白怀疑他分分钟想要个签名。
     “你们研究生还上论坛？”
     江锴还有点不好意思：“研一的时候比较闲……”
     季白不知道怎么往下接话。好像研究生上论坛也没什么错？
     结果江锴说：“季老师你比照片上还好看……还好我已经脱单了，不然肯定怀疑人生。”
     季白想了想夸了他一句：“你们江浙小伙子长得帅，你要愿意去找本科学妹，肯定有希望。”
     小伙子继续不好意思，终于想起来问正事：“季老师……我那个题目，你说『凶』是什么意思？”
     季白：“就是很难写。”
     “那……那怎么办啊？”
     季白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小江啊，没事，研究生论文写不出来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庄医生会帮忙吗？”
     “他中文说得没我顺溜。你说呢？”
     “……”

     两个月的爆肝之后季白跟江锴混得熟之又熟。同时江锴也在庄恕那边以“李教授让我带的那个研究生”的身份混的耳熟。就是每次江锴他们宿舍约饭的时候季白都只能拒绝。自从去年他在团河出那个事以来，每天早上庄恕都要给他量一遍体温。季白每天都要为这个炸一回毛，庄恕每天给他顺一遍。至于在外面吃饭——季白就是天黑不回家，庄恕都能十分钟一个电话追到他恨不得把他拉黑为止。
     季白问他：“证都领了你怎么看得比原来还严？”
     庄恕答：“证都领了你还不准我看得严一点？”

     后来有一天两个人在图书馆肝到七点多，季白不提回去或者吃饭江锴一声也不敢吭。认真工作的季白总是气场全开，即使是在图书馆查查资料也是一样。等到江锴看到季白先接了三个后掐了六个电话之后整整半个小时，电话还没有再打来的时候——江锴慌了。画风突变总是令人恐惧的。

     几乎紧随其后——紧随江锴反应过来后——一个高大英挺的男人穿过书架和桌椅往他们这边来。凭借自己高超的人脸辨识技术，江锴再次一眼认出了这就是庄医生本尊。
     啊啊啊好像也比照片帅啊？
     重点不对……

     江锴回忆了一下庄恕当时隔屏怼他们探病小分队的气场，心里彻底慌了。他匆匆看了季白一眼：季白又揭过去一页书，头都没抬。

     庄恕在他们俩这张桌子上貌似心平气和地坐下，十分温柔地开口道：“季三儿，能不能可怜可怜你那个宝贝的胃？”
     季白吸了一口气，又把气吐出来。然后抬起头冲庄恕眨了眨眼睛，随即接上一个随便扯出来的假笑：“能。”
     “你这个身体，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那收拾一下，明天继续吧。”庄恕说着就伸手去收拾季白他们摊了一桌子的书籍期刊和打印纸。
     江锴赶紧去拦他：“庄医生我自己来……”
     没想到季白也去拦他：“我还有两行，你等着。”
     庄恕挑眉看了季白一眼，缩手坐好，在旁边等着。

     江锴觉得自己被这口狗粮噎得喘不过气来。如果那个帖子没封他现在一定要脱离潜水大军，去帖子里尖叫“啊啊啊你们知道现场吃这二位的狗粮是种什么样的感受吗”。
     就是那种脱单了也觉得“这口狗粮我还是应该咽下去”的感受。

     季白接着翻书，庄恕的目光顺着自家季三儿的面相描摹过一圈，就偏头过来看江锴。江锴简直被盯得如坐针毡，这时候庄恕开口道：“你是叫江锴吧？——你季老师不食人间烟火的，不知道你是个新闻人物。”
     江锴个季白同时一懵，季白问道：“什么新闻啊？”
     “『浙江第一悬案』，隔了十三年破的，去年闹得沸沸扬扬的。你这个学生可是当时的主办民警，现场一眼就能凭十几年前的画像认人。”
     “哦……”季白拍拍手上的论文分节初稿，对江锴道，“这是受的启发？”
     江锴点点头：“是吧。当时这个案子案发之后就有专家对罪犯做画像，但是停留在体表特征，没往心理上做。我从进警队、进重案组开始就一路跟这个案子，工作多久，盯这桩浙江第一悬案也就有多久，画像描述都会背了。”
     季白努力回忆了一下：“是那个04年，98年和94年三起持枪抢劫最后并案的那个案子？——不容易。”
     “可惜我不是第一个抓他的。”江锴道，“这人我可是心心念念了十年多，有时我在走路，在外面吃饭，会想着这人现在在哪里，在想什么。过来反应过来这个不就是犯罪心理学画像嘛。翻出来以前的教材，觉得讲的太潦草，要问师父，人家又不兴这个。我们支队长建议我来继续深造——要学就好好学。”
     庄恕又道：“我记得当时提你破完这个案子病了？”
     季白冷不丁开口道：“这种事你还没见过了？”
     “人家可不会像你这么随便折腾自己。”
     江锴简直要捂脸了……
     “那是碰巧感冒，起了一点热度，队里就顺势放假了。”
     “都一样。”庄恕总结道。
     这时候季白站起来，收好书，拿回书架里去还。庄恕就帮他理桌子，江锴自己收论文。季白吧最后一本书抱走之前，回头对庄恕道：“今天我们庄教授请小江吃饭吧？”
     这时候轮到庄恕和江锴同时一懵了。江锴先反应过来，赶紧推拒“不用不用”。庄恕一笑：“你季老师说了，那就来吧。他今天吃的晚了，十分饱就吃五分饭，我们家今天菜色不错。吃完你们还可以写一会儿——你这个挺赶的吧？”
     江锴无法反驳又真心期待。毕竟他现在要是出了图书馆，食堂肯定没得吃了，叫一个遥远的外卖或者土豪一把去西单未免都太不人道。
     食堂本身就很不人道，比一比浙警院真是米其林上星级别了。江锴现在觉得庄恕身上充满食物的光辉。

     他们三个人走出图书馆的时候江锴才反应过来，三楼图书馆的出入是要刷学生卡的啊，庄教授是怎么进来的？
     季白会读心一样解答了他的疑惑：“今年我们回来之后我就发现，庄医生在公大，长着张脸就胜似学生证，哪都能去。我得跟保卫科反应反应情况。”
     庄恕笑：“行了啊你。”
     他们三个人的队形是三人一排，季白，庄恕，江锴。庄恕在两个人中间，逗了季白就把话题引到江锴身上去。
     “江警官比季老师小几岁？季老师长得显小，估计你也是，我不敢猜。”
     “我哪敢跟季老师比——季老师比我大四岁，哪里看得出来，我就是晒不黑而已。”
     庄恕听完忽然笑着看了季白一眼。
     季白：“……”

     进了季白家门之后江锴陷入一种尴尬。他们家所有东西都分成三种，庄恕的，季白的，其他人的。庄恕的和季白的一般还是一对儿，同款不同色啦，同形不同花啦。江锴一方面惊讶于这两个看起来这么杀伐果断大开大合的男人居然还处处讲究这样的小心思，另一方面深深觉得自己一会儿回去要给女朋友煲个电话粥才能好。
     季白是真的从来没想过搞学术的人，家里的书房堆的都是庄恕各种各样的中文英文的医学书。季白平常抱着笔电跟庄恕窝在书房里备个课倒是常有的事，大学毕业以后他就再没写过论文。再说书房是他们家唯一一个眼见得乱但是庄恕也懒得收拾的地方，于是也不好意思把江锴往书房里带。
     两个人在客厅就地摊开架势——电脑离了公大内网也就是打个字的功能，剩下所有全部靠纸质资料。这次的研究对象是“重案疑案”，很大一部分案卷——用管理员的原话来说——公安部长也没法把它借进自己办公室里看，更别提拍照复印。只能在档案室看完，最多让做点摘录。
就算以2009年为界，这么多年来的案卷依然浩如烟海，资料齐全本就不易，何况“典型”这个概念太难把握。近百份案卷里能筛出来一两份就很不错了。两个多月了，进度还停在现状分析，李静让他们下周给教务处交个初步成果上去，于是两个人天天在图书馆和档案室爆肝。季白不禁开始怀念自己明天交论文今天写的本科时光。
     他们俩还没把东西全部摊开来，庄恕就过来叫吃饭。庄恕这一套“等人吃饭”的技能已经练的空前绝后，季白从到家到吃饭，一定能掐在十分钟以内，菜色丰富，新鲜出炉，色香味俱全。他跟凌远线上交流了小半年，从只会做三明治到厨艺跟凌远平分秋色——不然也对不起他那个年纪轻轻干上美国教授的脑子。
     季白把东西往茶几中央推了推，领着江锴去餐厅吃饭。

     江锴平常也是吃惯了“战斗饭”的人，在食堂吃的盐比在家吃的饭还多，更不要说被老师带回家吃饭了——可能从小学到研二季白都是独一份。说他不紧张那连他自己都唬不过去。而且他还有个职业病，一紧张就眼睛到处乱瞟，瞟来瞟去也只能看到季白和庄恕。
     他觉得季白吃的不多——比他想象中的少多了。他去年刷论坛的时候着实为了这个老师跌宕起伏了一番。敬仰有之，感慨有之，帖子里早就有人用“情怀”一言蔽之。江锴每每想起来，心里总要发酸发胀一回。他毕竟跟季白的学生们不一样。他老想着要是季白不出事，以后有机会跟他协查那得多爽。就是现在仅仅是纸上谈兵的论文写作，也能让江锴隐隐窥见季白曾经是多么锐利的一把剑。
     于是他只好把目光从季白身上移开，转而去看庄恕。庄恕从眉到眼，到鼻梁，到唇角，都生作极其薄凉的弧度。但当他看着季白的时候，那种薄凉的弧度里竟然能盛出全副的温柔。
     他几乎看得入神。季白忽然抬头笑道：“庄医生，你吓得我们小江连饭也不敢吃了。”
     庄恕看了江锴一眼，对季白道：“那哪能。是你平常怼怼人多了把我们小江怼怕了吧？”
     江锴赶紧摇头：“不敢不敢……季老师对我挺好的。”说着扒了一大口饭。
     他听见季白声音里含着笑意：“吃得出来庄医生从小是在资本主义的荼毒下长大的吗？”
     “庄医生比我妈做的还好！”江锴深觉马屁是一定要拍的。
     庄恕在边上笑：“我可是地道的中国人。”
     “早几年就会做三明治的不知道是谁。”季白嫌弃道，“不跟老凌取经我早就饿死了。”
     他又对江锴道：“小江会做饭吗？”
     江锴斟酌了一下：“算……会吧。”
     季白了然：“花样不多，口味凑合，总体吃不死。”看到江锴点头，他又指了指自己道：“同一个水平线上的。”

     话题始终停留在一个要尬不尬的状态上，没营养至极。江锴发现庄恕也在留意季白的食量，于是完全不敢在饭桌上提论文的事。
     最后是季白讨饶——其实很长一段时间，他仿佛专注于没营养的谈话，再也没碰过食物一口。等江锴一放下筷子季白就开口：“庄儿你把我的碗看出花来也没用，我真不想吃了，再坐半小时也一样。小江吃完了我们就去弄论文吧，早写早好，免得你叨叨。”
     庄恕看看季白又看看江锴，又是无奈地笑一句：“那你们去吧。我收拾。”
     江锴还在给这口狗粮评级，季白居然马上就站起来往客厅里去，颇像江锴在诸暨老家那个不乐意吃饭的小侄子。他跟着站起来但是愣了一下，情真意切地考虑了要不要帮庄恕收拾东西。庄恕也站起来，把他往客厅赶：“你跟你季老师去弄论文吧。今天吃晚了，点儿不对。这两年少见他这么上心的，好好折腾吧。”
     江锴有点受宠若惊。但他看庄恕的时候，庄恕只是低着头收拾餐桌，仿佛一点情绪也没有。

     季白那边那边正在给论文做修改和补充。李静说是没有错别字就成，季白却发扬完美主义精神万字爬上的文献综述连问题分析，已经改了第四道了。他们的分工是这样的：季白搭框，江锴再具体的往里面填，最后再讨论修改。有一回季白觉得他们俩分歧太大，去问了李静，李静建议他尽量尊重学生的想法，于是才只是小修小补。然而这两个人写结案报告和勘察笔录都是一把好手，写论文就未必玩的转。比如说季白只能单开另一个Word复制粘贴他的文献引用情况，最后再贴到章末去。江锴围观了之后默默支持了这个做法——因为他也没别的招。
     季白把茶几和沙发推开一点，干脆坐在地毯上。两条长腿折成一个好看得不像话的角度。季白看他过来，就把笔电推给他：“你把下午说的那个部分先写了吧，修改我留着自己做。”
     江锴应了一声，就坐到笔电前的地毯上去，翻出他自己画的思维导图和参考摘录开始敲字。等他大概写了七八成，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道：“你们俩用Word的技术也太原始了。”然后是季白的声音道：“一会儿小江写完了你来。”于是江锴反应过来是庄恕也到客厅来了。
     等他写完了，季白果然把电脑推给庄恕。庄恕坐在他们俩后面的沙发上，从茶几上拿起电脑，放在膝盖上改，江锴只好站起来，坐到他旁边去看。他给那个论文做了页眉页码，加了一个点哪节到哪节的目录，然后把季白那另一个Word里的文献引用加好格式注成脚注。本来乍一看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文章瞬间有了论文的感觉。江锴心想这波操作可以说非常大佬了，结果季白在坐在地毯上笑他：“庄教授业务很熟练嘛。”
     庄恕道：“在美国连续九个词跟人家一样就得标引用，不熟不行。”
     季白对庄恕在干什么完全不上心的样子。他曲着腿，懒懒散散地往后靠在沙发上，专心地玩自己的手指——和上面的戒指。
    
     庄恕这时候对这篇东西也算上了心。这个部分偏重理论，他还能掺两脚。“你看这个概念你前面也提过，这两个意思明显有出入，是不是改一个？”
     江锴又把电脑拿回自己的腿上，想了想敲了一个新词上去。他问季白：“季老师，这个可以吗？”
     季白伸头看了一下，说是：“行，这个好。”
     江锴顺水推舟：“庄医生再帮我看看呗？”
     庄恕看了季白一眼，季白也含笑看着他。于是他开始进一步对文章内容指手画脚。他能提出来这两个子标题不能并举，或者这一节标题概括不当，这个论证顺序还可以调整等等。庄恕的角度和季白不同，是另外一种专业。
     真的认真折腾起来，一下子就到了十点多。季白问了一句江锴明天的课表，给他收拾了客房。江锴推拒不得，虽然说是一家三个大男人，但是他总觉得有些蛋蛋的尴尬。季白他们家客房没什么人气，床单枕套是罩了床罩的，配套的柜子和摆件上就不见得光泽。天气尚热，季白给他找了一件自己没穿过的T恤，拆出一次性的牙刷毛巾。
     江锴洗漱完平躺在床上，默默开始给女朋友发微信。

     隔壁主卧季白还抱着电脑。庄恕过去迅雷不及掩耳地按下保存的快捷键，“啪”地一下合上了屏幕。
     “明天再看了——你还不放心我？”
     “术业有专攻，庄医生。”
     “我帮了你这么大忙，你不有点儿表示？”
     季白拿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他。然后把声音压到微妙的频率：“小江还在隔壁……这房子隔音不行。”
     “他什么不知道？……”

————————————end

江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宝宝(ಥ_ಥ)

————————
【注1】警衔分为两大类，技术警衔的肩章是灰色底。

————————

起源于我自己肝论文的痛苦。那时候ctb写预防未成年人暴力犯罪主题，最后改格式修修定义弄到爆炸，觉得要是有一个庄医生再有一个季老师该多好。
结果这么写了……糟糕的流水账……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