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难行

『过期深夜60分，【一丝不挂】。就是突然想到。甜饼，伪退休生活。』
『三哥带伤设定。』

   季白进门的时候，热汤热菜，灯光大亮，正是家里还有另一个人的样子。
   庄恕果然从厨房里端着菜盘出来。他见季白颇有些不耐地摘下口罩，开口道：“季教授，回来了？”
   “乱喊什么呢。”季白笑了一声。换鞋，脱外套，扔钥匙，甩包，洗手，入座，一气呵成。
   庄恕看着好笑，把筷子递到他家三少爷手上为止。季白接过来，挑了一筷子松鼠鱼。
   “鱼不错，跟谁学的？”
   “还有谁，老凌啊。”
   季白想了想，终于还是说了实话：“我不怎么吃酸甜口的其实……”
   庄恕道：“明天就给你做奶油汤。”
   季白比了个要吐的姿势，示意庄恕高抬贵手。

   庄恕问他：“霾这么重，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季白一挑眉：“哪有这么娇贵。”
   “到时候要被你二哥拧断脖子的人又不是你。”庄恕给他夹了一大块萝卜，“注意点，有好处。我们现在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季白道：“我家屋檐。”
   “是是是你家屋檐。我还买了个柚子，一会儿你自己切啊。”
   “你不是医生么，还信这个。”
   “这不假。”
   季白把萝卜咽下去，抱怨道：“我二哥居然还让我开车，真是堵不死我。我跑回来都比开车快。”
   庄恕赶紧防患于未然：“你要是跑回来明天就住院，疼死你也不让医生给你开止痛药。”
   季白眨眨眼，开口顶了他一句：“你怎么这么闲？”
   “你是不知道带研究有多闲。你二哥就是恨不得我干脆在家给你做老妈子。”
   “我也是才知道查缉战术教官居然这么闲。我二哥把我们俩提前退休了。”
   “你不是还兼带枪术？”
   “警械使用。”季白纠正道，“今天学报印刷，李教授让我拿一份回来。”
   李教授是他恩师，如今虽然是共事，职称、年纪、师恩都在，他还对李教授存着恭谨。那份学报做得精致，不过季白不是搞理论研究的料，瞄了一眼就随手往包里塞。
   “你们做公安的还搞这个？”庄恕回忆了一下他在美国的时候出的『地下刊物』。中国的所谓『学报』是指学术期刊，凌远每个月还能收到他们大学给他寄这个。季白这几年一直在一线战斗，确实不像会看学术期刊的人。
   “理论指导实践嘛。”
   季白放下筷子，开始研究庄恕的眉毛和额头。庄恕抬起眼来看着他，问他：“好看吗？”
   “还算能促进食欲。”
   庄恕又往他碗里放了一块萝卜：“你多吃点。”
   季白把萝卜塞进嘴里，带着点不情不愿的意味。
   很少有人知道季白是挑食的。办案的时候能吃上什么都算数。连着吃半个月的泡面能吃到一般警察闻着味就想吐，季白还能面不改色地再往汤里加半块面饼。庄恕知道，季白骨子里挑得很，一副少爷脾气呢。

   季白帮忙把碗收进厨房里，捡了块抹布出来擦桌子。庄恕不忙着洗碗，靠着门边看他。
   季白也抬头看他一眼：“好看吗？”
   “我们三儿最好看。”
   “你少那么叫。”季白走过去，把抹布往他胸口扔。
   庄恕一把接住：“我不是学我二舅哥么。”

   季白坐到沙发上架着腿开始看他的学报。
   庄恕忙里偷闲过来看了一眼，被那土黄色封面底下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吓了一跳。

   季白翻了翻目录，捡着跟他有关系的看。
   刑警。
   刑警……
   《论刑警队伍的结构》*？

【*本文出自《公安学刊》2000年第一期，作者何理。而文中所提及的『学报』，是指《公安大学学报》。李教授是我女神。】

   庄恕洗完碗也到客厅来往他身上凑。季白指着那篇论文里的一行就给他看。
   “『实践证明，刑侦工作中，刑警人员的最佳年龄是25～45岁，其中最佳年龄峰值为36岁左右。』”季白读了一段，放下书对庄恕道，“你看我巅峰都没到呢，就强制退休了。”
   庄恕笑他：“你还嫌你的奖章不够多呐？——巅峰年龄留着折腾学生也挺好的。季教授开口就是二十圈，真是舍得啊……”
   “说了让你别乱叫……”季白目前是个特聘讲师，按职称叫确实不能是教授。别人不讲究这个，大学里教书的一律喊『教授』。季白说这是语言行贿，不行。
   然后他突然对那个『二十圈』回过味来。“你怎么知道我上次罚了学生二十圈？”
   “老干部。”庄恕又笑，从茶几上捞过季白的手机，几下打开他们大学的论坛，“你不知道这个？你现在可是网红——唔，校园内网网红。”
   季白一眼看到一个用他的证件照镇楼的帖子，题为『查缉战术老师怎么不上天啊啊啊！！！』。发帖的估计是个男生，说是『天哪我们学校女生本来就少这下人人心里都还装着第三者这老师真是社会公害！！！……不过实话说他人挺好的专业课也特叼。』
   下面有人跟帖道『我快要被掰弯了……』配图是季白在手把手指导学生站姿射击。偷拍的，那个角度虽然看不到脸，但是能看到季白一身黑色的训练服，腰细腿长，站姿挺拔。配合着镇楼的证件照，楼下几乎全学校的女生都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了……
   老干部季白一脸懵逼：“上课不是不能带手机么？”
   庄恕一口啃上来：“你得增加点娱乐项目，刷刷论坛，偶尔收个手机说不定还能让你的迷弟掉个马。”
  季白没怎么听懂，继续往下刷。论坛里还有譬如『示范拆六四用时17秒6！请教官指条活路！』之类的帖子。楼主吐槽曰『我查了世界纪录也才11秒99！？我季老师可能拆了一支假的六四？』『手指长的人拆枪快？食指目测十公分！居然要我们朝他刚才示范的速度赶？雾草我还要不要毕业了？』
   庄恕看了之后一脸猥琐：“三儿你拆枪手活这么好？”
   季白耿直脸：“我们原来跟特种兵配合抓军火走私，有个小哥当时拆五四，我估计了一下可能不到七秒。”

   下面还有帖子的关于他的履历的。楼主自称是刑侦情报专业的，季白看了看，确实很全。他一路往下拉，数着那些记功和表彰，嘴角不禁浮起一点笑容。
   他记得他的查缉战术教官告诉他，每个想做警察的人，心里都有一个梦。他现在一身的战功，伤疤，和勋章，可是最初最热的血性，并没有凉透。他看着那些不比他小几岁的孩子们，满脑子都是特别俗的那句“一朝警院人，一生警院情。”

   庄恕一把抽过他的手机，伸手去抱他。季白垂下眼睛，不挣，也不顶嘴，乖顺得不像话。
   庄恕把他拉进浴室，伺候他脱衣服。季白受了伤以后有时候会有点矫情，多愁善感的。庄恕知道这时候要少说话，该干嘛干嘛，伺候好了，再顺毛捋一把。
   谁知道今天季白不按套路出牌。他伸手抚上自己胸口的一道疤，白生生的肉体看得庄恕简直要当场把人办了。
   “你看这个疤啊……”
   庄恕接道：“我开的。”
   庄恕拉着他的手不准他再摸，季白当即就笑了一下：“手艺真差。”
   “比不上季教授十七秒徒手拆，『枪』。”
   季白扭过头去瞪了他一眼：“你小心我把你拆了！”
   “我哪止十七秒拆得完？”
    ……

————————————【日常抽风

【简单来说就是季白缅甸的伤导致他不能继续在一线工作，他二哥把他弄回来顺便捎上庄恕照顾他两个人一起养老的故事。季白在公安大做老师，庄恕在京城某研究所挂职带研究。有房有车，二哥送的。
季白是肺方面的问题，萝卜和柚子防霾都是朋友圈看来的。
拆枪时间来自百度“拆手枪要多少时间”。世界纪录的11秒99是一个巡警蒙眼拆的。特种兵6秒拆五四只是个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