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难行

一个美工罢辽。
啥都接,海报和应援物,书封和排版。
约稿私信。
虾虾莫挨我。

【贺年】一挂鞭炮(主庄季,一发完)

『多cp,含庄季,凌赵,楼诚,范川单人。』
『抗战AU,私设请戳→【贺年】一挂鞭炮(私设)

1/

   庄恕在火车重新启动之后趁车里的日本兵不备,一下子跳了下去。
   车速不快,他跳下来按季白以前教的就地一滚,为了护住手上的行李箱,磕到了肘关节,有点疼。

   他带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行李箱,一个在刚才到站的时候藏在了站台边,另一个他拎在手上。
   他从地上站起来缓了一下,走到站台边找出另一个行李箱,混在旅客里出了车站。

   “二叔家缺一挂鞭炮,烦送至。”

2/

   季白的公车停在一个观察死角,庄恕把其中一个行李箱放在左后轮侧,伸手敲了敲驾驶室的窗户。
   季白开门递了一张通行证出来,两人深深对望。
   季白压低了声音道:“通讯站是伪军医院对面的面馆。剩下上海站都交代了吧。我会在外面看着。”
   庄恕勾一个笑容:“三儿,那我走了?”
   季白微微恼了:“滚吧。”

3/

   庄恕进城的时候很顺利。季白是伪军军警队长,他亲自签的通行证和军医医院的聘书往城门卡口一扔,两个伪军点头哈腰地就让他进了城,哪里还敢多看一眼他手上的行李。

   季白把另一个行李箱搁在副驾上。他开车进城的时候,卡口伪军远远看到他就移开了路障。
   其实季白手心微湿,生怕在卡口碰到日本人。
   他不是怕自己出问题,他怕庄恕。
   他真挺怕的。

4/

   季白进城就找了他“表哥”。
   赵启平听他汇报完了,敲门找上凌远他们就去了陈列室。

   伪军医院所谓『陈列室』,被赵启平和凌远堆满了泡着人体组织的福尔马林罐子。一进来迎面一片绿惨惨的。饶是季白最开始来的时候也瘆的慌。所以在陈列室里面藏枪藏子弹藏电台都不要太方便。赵启平和凌远白天拿手术刀晚上拿枪,偶尔发发电报炸炸火车。天知道他们行动组真的就他们两个人。

   赵启平老不正经地谈了他今天一个“不得不”截肢的病人。凌远则表示他取弹的时候恨不得把手术刀留在那个鬼子肚子里。

满洲国军医医院医术不济,幸好院长凌远有个美国同学,苦学先进的胸外科技术,感动于凌院长一腔赤诚,特聘到他们医院就职。

   赵启平把电台搁在福尔马林罐子上,凌远口述了一份电报。

   “鞭炮与烟花已带回,明日见二叔。”

5/

   “十二月二十一号中午十二点一刻,你到伪军医院对面的范记面馆。面馆老板是我们的通讯员。”
   “你坐到窗边的桌子上,然后说:『老板,来碗面。我是上海来的,口轻,少放盐。』老板会答:『知道了,少放盐。要葱么?』你说:『不要葱。下点咸菜吧。』”
   “这样你们就接上头了。”
   “你先吃完面,假装把行李落在店里,就把箱子搁在脚边。他会把它安置好。你就去伪军医院找院长凌远报道。”
   “进城那一环季白会接应你。”

   “季白?”庄恕有些惊讶,“他加入组织了?”
   “先进青年,积极分子。”
   “我还等着做他介绍人呢。”
   “行,”对方笑了一声,“给你留着。”

6/

   十二点十分。庄恕把他的怀表收起来,在面馆边上的百货店买了一包烟。
   季白拎着警棍别着枪,在街上装模作样地巡视。庄恕是张生面孔,季警官恪尽职守,自然要上去盘问一番。

   “你哪儿来的?通行证拿出来我看看。”
   庄恕从口袋里掏出通行证来,心说这他妈不是你签的么查起来会不会露陷?
   他拆开烟盒递了一支烟给季白:“警官您辛苦。”

   季白接过烟来,并不去就着庄恕的火机点燃,只是别在耳后。他把通行证随手丢到百货店的柜台上,冷道:“没事了,滚吧。”

   把烟别到耳后是『安全』。
   不过季白又让他滚来着,不行,这账得记着。

7/

   十二点一刻,庄恕准时跨进范记面馆的门。
   范川从柜台里抬起眼来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又不咸不淡地开口招呼道:“吃点什么?”

   就这样做生意,难为您还没倒闭。

   庄恕道:“老板,来碗面。我是上海来的,口轻,少放盐。”
   范川也不因为这句多看他一眼,只答:“知道了,少放盐。要葱么?”
   “不要葱。下点咸菜吧。”
   庄恕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把行李箱搁在一边。

   接上头了。
   季白从面店门口经过,把烟从耳后取下来吸了。

8/

   范川的面下的不错。
   要以后季白能学这一手就好了。庄恕如是想道。

9/

   凌远和赵启平的晚饭是在这吃的。
   凌远征用厨房烧的开洋葱油面,上海口,跟城隍庙的一个味儿。
   范川抄着手在旁边站着,叨叨咕咕说“凌大院长您少放油我这点还是季白的特供油……”

   凌远不嫌范川话多。他心肝九窍,范川不过是嫉妒他罢。身在他乡,还能跟身边人吃一回本帮菜。范川与这片肥沃黑土地不曾少离,却只剩在黑夜里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空了弹匣的枪管。

   华北全面告急时上海沦亡几乎近在眼前。凌远和赵启平听从调令来的东北。刚见到范川的时候,他颓丧、哀伤,眼睛里浸着复杂的千愁万绪。
   后来他连眼睛里的愁绪也暗淡下去,好像他生来就是一个面店老板。
   赵启平不怕死地问过他。
   他说了四个字。
   “丧家之犬。”

10/

   日本军官在季白面前摔桌子。季白连个眼神都懒得多给他。
   “庄、恕——你也不查清楚?!皇军养你们有什么用?!”
   那个军官把桌上那一沓庄恕的资料捡起来,想了想没敢拍到季白脸上,重新扔回桌上:“这个庄恕,法国去过的,又去美国。你们中国去法国的没几个不是共.C.党!你怎么敢不报备就给他签通行证?”
   季白开口,一贯的不卑不亢:“军医医院的凌远院长特聘的庄恕庄医生,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报备过。”
   “我们刚刚捣毁一个共.党联络站,收缴了一部电台。现在进城的人都要层层盘查,就等着抓一个送电台的。你放这人进来,万一他就是共.C.党呢?万一电台又进了城呢?
  “季白,我看在你家里的面子上不动你,我也不是动不了你!”
   季白嗤笑了一声,淡淡道:“你听过一个中国词叫『伏尸二人,流血五步』么?”

   那个日本人愣了一下,还是端着强硬的态度:“庄恕取道天津来此,明明是为了到医院就职,到这第一天,根本没去医院报道。这样也许还不可疑,但是他那天中午在医院对面的面馆吃了面,为什么不干脆去医院报道?
   “那家面馆老板范川,是东北军里原来的抗日分子,一直交待你们注意!他跟庄恕接触,你为什么不报备?”
   季白道:“我没阁下这么神通广大,不知道一个医生进城还在哪里吃了面报了道。”
   那个日本军官被季白噎得说不出话来。这少爷打不得骂不得,他要横着走,他们司令也不一定敢让他竖过来。

   季白挑起一个笑容:“告辞了。”

11/

   季白爷爷是直系军阀,老人家走了之后,大儿子为了保住家业,向日本人投了诚。季父投资经商,他大伯在满洲政府做官,大伯的一双儿子也都在政府供职。他一个姐姐远嫁,哥哥帮父亲管理工厂。家大业大,又在政府中有不少人脉,他做军警队长的事本来是水到渠成。结果季白自己不乐意。
   他上的新式学堂,学生都嚷嚷着爱国救亡。耳濡目染,他觉得自己这一家子的汉奸。
   日伪军警一身黑色制服,不知道染了多少百姓的血。

   后来他通过学生中的进步青年接触到了凌远和赵启平。
   凌远告诉他:“我们在日占医院给鬼子治病,治死治活,我们说的算。既保了自己,又通了情报。忍一时之辱,是为了日后的胜利。”
   “季白,一个日伪军警队长,对我们地下工作的同志们来说,很重要。”

   季白做了军警那天,季家莫名其妙就多了个姓赵的外甥。

12/

   范川的面馆里一下子涌进来一堆军警。
   不到饭点,没人。范川坐在柜台里算账。
   他抬头冷冷淡淡地扫了一眼,季白不在。今天估计要“放烟花”了。

   不动声色,范川看着那一堆日伪军警中一个领头的挑了一张最宽的凳子坐下,只等他们先动作。
   对方果然憋不住。
   “范老板,我听说,你这店里捡到了一个客人留下的行李箱?——哎呀,捡了东西,要交给警察嘛。”
   范川冷冷地丢出一句:“口说无凭。”
   “可以搜嘛。怎么样,范老板介意么?”
   “当然介意。”

   赵启平从医院门口经过的时候正巧赶上范川和军警对峙,转头就去找季白。

13/

   季白穿着一身便服来的,一进门就看到日伪军警那边准备动手搜查。

   “谁下的搜查令?!”
   季白一进门就吼了一句。
   全场被他震住,那几个军警当即动一下都不敢。
   “这命令不得了啊,一个小队长,能直接带人出来搜查了?我清闲半天,回家看看父兄,还当我是死了不成?!”季白把枪往桌子上一拍,对那个小队长道,“自裁吧。”

   那个小队长涨红了脸,额头上青筋直跳。他咬了咬牙,上前一步就要拿枪顶着季白。季白扬扬眉,以迅雷之势将他手臂反扭,缴下了枪。他用膝盖压着那个小队长的脊骨,枪管狠狠地顶着后脑勺。

   鸦雀无声。范川又重新开始一颗一颗地拨算盘。

14/

   “报告长官,肯定有问题!季白杀了个人。”
   “哦?”那日本军官点了点头,“给他下搜查令,让他明天自己去搜。”
   对面那个日本兵一靠脚就要出去,他长官又叫住他道:“顺便带上庄恕,明天也一起去。”

15/

   “欢迎。”
   赵启平道声『欢迎』,和庄恕握了手。三人点头致意,通了姓名。
   凌远交代道:“电台已经由季白送到位,西药我们会尽快转移。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医院的医生了,治病的时候,你自己把握。”
   赵启平在旁边笑了一声,小声道:“假正经。”
   凌远轻轻瞥他一眼。
   赵启平又对庄恕道:“庄医生你暂时不隶属于任何小组,但是也可能会配合我们执行任务。有任何问题,您请问。”

   庄恕觉得赵启平这个客套才比较恐怖。
   他掂量了一会儿,才问道:“上海站与你们什么关系?”
   “互不统属,配合行动。”
   “『青瓷』与你们什么关系?”
   凌远看了庄恕一眼,接过话道:“这个代号很久不活动了。”
   庄恕一笑:“我见过他,你们不用绕弯子。”
   赵启平和凌远对视一眼,转向庄恕道:“老凌心思深。不过按照你的党内级别,根本不应该知道『青瓷』这个人。——这个联络站在我们接手之前受哈尔滨站的领导,中间失联了几年。后来『青瓷』主动联系我们,仅仅提供方向上的领导。我们知道他在上海活动,但是否隶属上海站我们也不清楚。他应该是直接接触南方局的。”
   “『手术刀』是谁?”
   “你不如问,我们两个,谁是『手术刀』。”
   庄恕沉默了一下,最终道:“你们共用同一个代号?”

   凌远点了点头。
   庄恕沉下声音道:“最后一个问题。”
   赵启平笑着望他。
   “季白和你们、和组织,是什么关系?”

   赵启平闷声笑了。
   凌远道:“季白在东三省,就是翻了天也死不了。你打听打听他大伯、大哥、二哥和亲爹是干什么的,就知道你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赵启平道:“庄医生,上面给的资料挺全的,我们对您知根知底的。你看我和老凌,不是挺好的么。”

16/

   庄恕上班第一天。刚收拾了地方坐下,一个护士就来告诉他有警官找他。庄恕在心里掂量了一下,披着白大褂就到了他们医院大堂。
   季白领的头。他面上装着轻松,庄恕看到他的食指和拇指轻轻捻着,就知道他心中紧张。

   紧张……恐怕是日本人。

   季白与庄恕握手,互通姓名。
   “庄医生。在下季白。”
   “季警官。”

   季白没有带警棍,但是身后有一群拎着警棍的军警。他现在只能是个伪军军警。
   至于庄恕身后,医院里巡行监视的日军小队,荷枪实弹,虎视眈眈。
   “庄医生,请跟我们走一趟。”
   庄恕也不问为什么——本来对伪军军警也没有道理可讲——就跟着他们走了。

   季白手心汗湿,比那日过城门关卡时更甚。

17/

   依然不是饭点,范川的面馆里依然没有客人。
   军警们和庄恕进来的时候,范川突然摇了摇算盘。算盘珠子哗哗地响,季白眯了眯眼睛。

   有个军警越过季白,把警棍搁到了柜台上,还未开口,范川就一把撂下算盘。“啪”地一声,举座皆惊。

   那个军警吓了一大跳,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开口道:“这,这位庄医生……在您这里丢了东西?”
   范川用他弧度尖刻的下颚对着那个军警:“哦?我怎么不知道?你问问这位庄医生,是丢了什么啊?”
   “是丢了个旅行箱。”那军警答道。

   『呯!』
   毫无征兆地一声枪响,那军警几乎整个软到在地。
   季白一枪开在他脚边。
   范川翻弄着算盘,窸窸窣窣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季白冷道:“问你了么?”
   庄恕赶紧在季白看过来之前立正站好。哎哟几年不见我的三儿帅成这样这可怎么得了……

   “庄医生,你说。”
   庄恕盯着季白圆圆的眼睛。
   到了丢车保帅的时候,应该当机立断。拖泥带水,只会得不偿失。

   假戏真做。
   季白握着那支枪口还存着热气的枪,一下子顶上庄恕的腰眼。
   “您在这儿丢了什么?实话。”

   哎哟三儿那里可顶不得。

   “我确实丢了个行李箱。”庄恕答道。
   范川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漠:“我前天晚上打烊扫地,是捡到了一个行李箱。庄医生描述几句,若是对上了就归还与你。”
   庄恕有几分紧张,问道:“范老板打开了那个箱子么?”
   “没有。”
   季白的枪又往前一顶:“废话少说。”

   庄恕呲着牙想往前一点,被季白紧紧拽着。
   庄恕道:“那个箱子,皮箱,黑皮的,有点旧了。牌子是美国的——你也不一定看得懂——拎把是鎏铜的。不算很重。”
   范川道:“是没错。你等着。”
   说罢转到内室,拎出一个黑皮箱来。
   一个军警上前去接过那个箱子,放在了一张桌子上。箱子带锁,季白命令道:“打开!”

   庄恕舔了舔上唇:“长官,季警官,这……这不方便啊。”
   “有什么不方便的?”
   “私人物品……”
   “打开!”

18/

   箱子里是一箱盘尼西林。
   季白控制不住地闭了闭眼睛,仿佛那是一箱晃眼的黄金。

   送往前线的西药,这一箱不知道能救多少战士的命。

   季白一脚踢在庄恕膝弯上,庄恕顺势趴跪下去。
   身后一个军警早就扯着嗓子嚷嚷了起来:“一箱子禁药?私人物品?庄医生,你是有几个脑袋够我们皇军砍的?”
   庄恕挂着一张笑脸:“我一个医生,药多,药多嘛……”
   季白提着他的后领把他拽起来:“跟我们走一趟吧。”

   军警队伍走远了。范川拨拨算盘,等着凌院长带着赵医生来吃面。

19/

   审讯不了了之。
   因为庄恕从那一箱药底下,摸出两根小黄鱼。两个军警审他,一人一根。于是一箱盘尼西林就变成了一箱阿司匹林。
   私藏禁药,有抗日嫌疑的庄医生,就变成了一不小心试图在黑市倒卖普通西药的良民。

   凌远来交的保释金。
   庄恕一口一个“院长啊”“师兄啊”来来回回地认错,凌远安抚他“下次别走弯路”。
   季白远远望见他们出了警署大门,轻声笑了一下。

   往箱子里塞金条的是范川。至于这两根金条——是季白的。
   这活动经费太高,只好感谢外围群众的支持了。

20/

   “人呢?!”
   “保释了。”
   “保释了?!”那日本军官差点把杯子扔在地上,“我不是说了他有抗日嫌疑,一定要——审他的人是季白么?你把季白——”
   “审他的人不是季白,长官。”那特务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是我们的人。”
   那日本军官恼火地转了几圈,又问:“那箱子里是什么?”
   “阿司匹林。”
   “干什么的?”
   “庄恕自己说是想拿到黑市倒卖。这个药虽然不是禁药,但是我们这里量也不多,他有这个想法也有可能……”
   “阿司匹林?——范川和他有没有关系?”
   “范川没开过那个箱子。箱子里还有财物,要是见财起意,私藏财物再上交药品,不是更好吗?”
   “药呢?”
   “销毁了。”

21/

   庄恕在上班路上与季白擦肩而过。季白手上多了个纸条。

   天知道庄恕抑制了多大的冲动,才没有一把拽住那双修长劲瘦的手。
   再等等。
   长夜终有尽头。

   季白手上的纸条与一条由新电台发往上海的密电如出一辙。
   “鞭炮二叔已收到。烟花已燃。”

22/

   明诚穿过走廊,推开经济司办公室的门。
   明楼翻看着文件,桌上的咖啡冒着白汽。他听闻开门的声音,抬眼正对上明诚。
   明诚合上门,走到他的办公桌前。

   “大哥,鞭炮买到了。不过烟花卖完了。”
   明楼含着笑意站起来:“买到鞭炮就好。”

   “大哥。”
   “嗯?”
   “新年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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