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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熏然开始到处打听这个案子。他并不盲目，反而显得有条不紊。他查出勤记录，他查值班记录，列了时间表掐头去尾。这个工作量其实很大，不过季白天天加班，李熏然也有的是时间。
而且他脑子很清醒，又带着一股子吓人的坚韧。李熏然知道赵寒是知情人。最近赵寒恨不得绕着他走。在第三次被他旁敲侧击的时候，赵寒几乎快要缴械投降了。
“祖宗诶，我不能告诉你，不然季队得拧断我脖子！你就指望着并案申请能早点过吧，过了一准归我们管。到时候开个会，什么就都知道了。”
“为什么不批并案？”李熏然干脆直来直往。
“我怎么知道？”赵寒道，“我还希望它并案呢！”
“材料有问题么？批复有原因么？”
“季白出的材料有问题？”赵寒扬了扬声调，“这不可能。”
说曹操曹操到。季白推门进来，开口就点了赵寒的名：“赵寒。”
赵寒几乎被吓了一跳，『刷』地转身立正。
季白勾起一个虽然带着几分疲惫，却是很久未见的笑容：“通知重案组开会。”说罢扬了扬手上的文件。
“过了？”李熏然抢先问了这句。
“是。”季白点头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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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之前。
季白亲自带着最后一改并案报告直接敲了局长办公室的门。
他喊了报告进门，抬着眼睛看着徐长海。徐长海是他的前辈，他又介意着别人顾及他的家世，三分的尊重，总要放到五分。季白大约是第一回拿这样的眼神看人，好像一把薄薄的刀子，一点一点在你身上划开一道血口。剥皮拆骨，识人心魄。
“徐局，这份并案报告，请您再看一遍。”季白把那份报告放在桌子上，用手指按着它。他的手指修长有力，仿佛是一种坚定不移。
徐长海避过他的眼睛，开口道：“放着吧，我一会儿再看。”
季白一字一顿：“请您现在，再看一遍。”
徐长海道：“小季，我之前说过了，这三起案件，贸然并案会引起证据串联和摸排方面的混乱。由三个县局专案组分别立案侦查，补充证据，等到证据充足以后，再决定并案或者破案，不是更加严谨么？”
“我申请并案，仅仅是出于案件本身考虑。您不必紧张。”季白依然按着那份报告，居高临下，生生压过他那『前辈』一截，“您清楚，并案前后这组案件的性质完全不同。如果仅仅把这三起案件看做独立的野外杀人案，那么案件性质并不严重，影响也不恶劣。但是无法忽视的，是这三起案件中太多的巧合了。”
徐长海收回手，双手交叉着放在桌面上：“季白，把案子看简单一点，不好吗？”
“这是草菅人命！”并案报告季白修改了太多次，以至于所有的论据他都烂熟于心，“都是深夜，都是女性，都是机械性窒息——从身后用细绳累死，都是难以侦查、不留痕迹！做侦查那么多年，您会相信这样的巧合？这样的罪犯，还能肆无忌惮地杀多少人？”
“我们是警察，我们也只是人，不是什么正义使者。”徐长海放低了语气，“我们上面有检察，有政'府，有省厅。”
季白忽地颤抖着吸进一口气。他不接话，他静静地听下去。
“当年老陈的事情，谁都没有错——我也还记着。季白，你还太年轻。
“伸张正义啊，你得问问人家许不许。警察再神圣，说到底只是职业。功名利禄，也通通与它相关，不比谁干净一点点。”
语焉不详。
不过他从来不期待答案。
他再次开口，仿佛从来只是纠结于并案与否：“我再次申请并案侦查。这组案件必须串联。证据太少，必须整合。并案，推理，画像——命案必破，我没有错。”
“如果并案侦查的方向错误，会造成极大的警力资源浪费。季白，你要慎重。如果你不知道老陈你事情，你还会这么坚持要并案吗？”
季白静了一瞬，声线沉着：“我在报告里已经强调过——每次作案时隔三到五个月，深夜野外杀人，痕迹证据几乎完全清理干净，手法相同，被害者特征相似，这些全部是并案的理由。而且综合这些线索，这系列案子是经过精心谋划的，很有可能进一步发展。果断并案、尽快破案，应该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徐长海皱着眉，再思索了一番，终于说道：“好，季白。你有把握，并案我就批了。尽快破案。”
季白郑重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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